第220章 天子内库

        不是吧老刘,堂堂内府掌印连个二十万两都凑不出来,你太失职了吧,眼看自己可以和小皇帝开轰趴的机会要溜走了,丁寿心中怨念满满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年初三边总制杨一清请筑边墙,大发帑金数十万,而今内库空虚,无银可用。”刘瑾郑重言道。

        和丁寿想的不一样,被黑了几百年的大明内库,可不是只给老朱家做开销的,而且打根儿上讲,大明内库才是根红苗正的正经出身。

        大明立国之初,朱元璋设立内十二库,整个大明朝的支出都是由内库负责,“人君以四海为家,固天下之财为天下之用,何以公私之别?”

        朱八八认为天下为公,积为天下所用,所以再设立什么国库就纯属多余,当然大清朝对这话有自己的认识,既然四海为家,拿了天下之财为自己修园子也是天经地义,不分彼此。

        文官们跳脚骂大明皇帝内库聚敛,可真把内十二库的承运库单拎出来做为皇帝小金库这事,可是文官先提出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正统初,副都御使周铨、户部尚书黄福等先后奏请,将江南夏税秋粮四百万石折银一百万两,作为“金花银”解往内承运库,这笔银子理论上皇帝只要为京城武官支付十余万两的俸禄,其他的您就自个儿开销吧。

        既然皇帝有了零花钱了,户部的太仓银库就在正统七年理所当然的成立了,原来内库所辖的盐课、关税等等统统纳入太仓,甚至籍没家财、援例上纳等,照单全收,丁龄为自家弟弟纳的那个监生所交银子,一样是进了户部。

        当然偌大一个大明朝,收入绝不止内库和太仓,太仆寺的常盈库、工部节慎库、光禄寺和南京户部的银库,也都是明代国库的组成部分,不过“铁路警察,各管一段”,彼此互不隶属,也不听你户部的吆喝。

        理想很丰满,现实很骨感。

        大明朝银库分家,两边都觉得自己吃亏,朝臣以户部空虚,国用不足,经常要请发内帑;皇帝开销增多,钱不够花,要从太仓银库拿钱,互相不对眼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一个从太仓银库挖出银子来的是《明史》中那位糊涂天子朱见深,不过这位爷也不含糊,成化二十年陕西、山西、河南旱灾,他除了免税外一次就发内帑二十五万赈济灾民,翻开《明实录》就会发现,常常有记载某皇帝大发帑金如何,或是赈灾或是兵饷或是平抑粮价,这些皇帝中有被记成怠政的,也有说昏君的,基本都没留下什么好话。

        成化帝就不说了,接手一个烂摊子,在位二十三年,抚流民,平瑶乱,收复河套,建州犁庭,顺带还把蒙古汗庭给端了,《明史》里除了个人生活的妇寺之祸实在编不出什么花样来,只能来个类推:“成化以来,号为太平无事,而晏安则易耽怠玩,富盛则渐启骄奢。”至于为什么国家太平强盛还是罪过了,自己脑补去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位“在位多丰岁”万历皇帝,收了半辈子商税被批爱钱怠政,还定下了“明实亡于万历”的评语,让人戳了几百年脊梁骨,可经过万历朝的三大征,他还给子孙留下了几百万的内库,让天启皇帝在“众正盈朝”玩出的辽西溃败下还能一次拿出二百万两银子补救,这时候东林党魁又一改当初大骂神宗弊政的时候了,大赞皇祖深谋远虑,“逼”全特么被你们装了,一点机会都不给别人留。

        至于那位吊死在歪脖树上的崇祯爷,听说他被李自成从内库里抄出七千万两白银,会哭死在地府厕所;估计那位李闯也会纳闷:饿连崇祯那怂娃大门门上的金漆都刮咧,才凑了几千两,七千万?

        在啊达(哪里)?

        还有眼前这位正德皇帝,原本历史上他一共从太仓库提银二十二万九千二百两,还是分三次,落得什么名声就不要说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史笔如刀!

        拿笔的人想怎么写就是另一回事了,倒也不是每个从国库拿银子的明朝皇帝都会被批,而且名声好坏与拿的银子多少绝不成正比,比如刚刚驾崩的弘治皇帝,这位可是被明代官员称之为三代以下,可以和无为而治的汉文帝,滥发交子、冗兵冗员、被党项小族打得不要不要的宋仁宗并称为贤主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臣韩文拜见陛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内库没银子,朱厚照的想法与父祖一样,主意打到太仓银库。

        户部尚书对于突然被朱厚照召见有些心中没底,何况小皇帝对他属实太亲热了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韩爱卿免礼,快为韩爱卿赐坐,上茶。”朱厚照为了能大内演军也是拼了,含情脉脉的眼神让韩老大人有些接受不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谢恩就座,韩文扫了扫立在朱厚照两侧的刘瑾与丁寿,暗想皇帝急着召见与这二人可有关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韩卿,朕今日召你前来,有一事不明,不知卿家可否为朕解惑?”朱厚照一副谦虚好学的乖宝宝样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陛下言重了,究是何事请试言一二,臣知无不言。”韩文在座上欠身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世人常说前宋富庶,我大明比之如何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世俗传闻,不可轻信。”问的是本科,韩文倒是没什么犹豫,“先帝时丘阁老对此曾言及一二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噢?韩卿可与朕细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朱厚照好学的模样让韩老大人满怀欣慰,捋髯笑道:“我朝疆宇比宋为广,而百年以来无甚巨费,凡前宋所谓郊赉岁币祠禄等支出皆无,花费最多者无非宗禄养兵荫子耳,然荫子止于武职,文臣无几。户口之数较之宋虽略相当,而今日垦田则过之远矣,所入既多,而所费比之又少,因此我大明储积数倍于宋,何况国朝今日之全盛庶富,非弱宋可比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如此说来我大明府库充盈,国有余银了!”朱厚照兴奋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韩文却立刻警醒,“不知陛下要待如何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内府空虚,请韩卿暂拨库银二十万两。”朱厚照犹豫了下,担心韩文不给,强调道:“只是暂借,待秋冬金花银解京,再行归还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陛下,户部无银可拨。”韩文起身奏道。